如果你听说过她们，你脑袋里的E-Girl形象可能是一个大眼睛的亚文化游戏少女，年收入七位数，不是靠打游戏就是靠卖自己的洗澡水。虽然开始时该词汇因为歧视女性而饱受非议（“女孩玩游戏就是为了吸引男性注意力吗？”），但目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Gen-Z快乐地加入该团体，并试图改变这个词的含义。他们把E-Girl的美学进行吸收，以讽刺幽默的方式转变其攻击性，然后在TikTok上散播他们的审美体系。 但在最近，这起运动的风格和影响走入了主流社会。即使你从没有玩儿过TikTok，你也可能在Instagram或Twitter上刷出过E-Girl和E-Boy风格的照片。 他们的美学符号包括粗项链、choker、黑白条纹和夸张的眼线，像动漫人物一样，他们还把小桃心一类的图案画在眼睛下面，厚厚的腮红、五颜六色的头发也让他们极有辨识度。实际上，E风格看起来就像不久之前的MySpace风，厚厚的斜刘海、emo风格音乐，他们反对整整齐齐的主流文化，反对被《比佛利拜金女》和《橘镇风云》定义的通俗风气。E-Girl和E-Boy要创造自己的文化，这一愿望也由Instagram的发展而迅速实现。 在过去5年里，E-Girl飞速制造了一系列特立独行的美学标准，可口可乐瓶身材、厚嘴唇和卷头发（虽然大部分都是靠PS效果，而不是据他们所称的从床上爬起来就这样儿）。当然，他们没办法完全避开流行文化的影响，毕竟生于斯长于斯，他们也在化妆教程视频的包围下长大，一到青春期就开始上手操练。直到那种教条式的单一审美惹怒了他们，于是一种全新的反完美式体系诞生了。Instagram账号Celebface，是一个专门披露明星和网红PS前后对比图的地方，与此相比，E-Girl文化通常被认作是一种更接近真实的反抗姿态。 “我们是Insta网红的反义词”，E-Girl Vynique Moon表示。Moon来自芝加哥，她的发色和彩虹一样多变，鼻间的假雀斑每天洗脸后亲手画上。她今年才听到E-Girl这个词汇，也承认自己还没有习惯被这么称呼。“但我会把E-Girl用作Insta标签，这样更多人可以刷到我，毕竟我的造型确实符合E-Girl的标准。”Moon的犹豫也发生在很多人身上。自然有人主动贴上E-Girl或E-Boy的标签，但也有人对此感到不适，尤其是当这两个词已经含有贬低意味的时候。不过，也有人对此毫不在意，比如17岁的Alice，她是一位伦敦的唱作歌手，深受这种后互联网审美的影响，对她来说，发展E-Girl人设是顺其自然的事儿。“人们会喊我E-Girl，对此我还挺享受的，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这么称呼自己。有好多穿得特别炫的女孩儿都管自己叫E-Girl，我太喜欢她们了，我自己为啥不当一个呢！” Vynique Moon Eve Fraser来自苏格兰，她几乎是典型的E-Girl——彩虹色波波头短发，黑色飞扬的眼线，她在Instagram上吸引了超过70万粉丝，在Youtube也受到大量忠粉的热捧。她表示：“当我刚开始听到这个词儿的时候，它还特别贬义，一般在女孩表现自我的时候，会有一些男性用这个词进行人身攻击。不过好在它已经成了一个偏褒义的概念。” 在一个“如何成为E-Girl”的教学视频中，Fraser用了20分钟细致地把粉色粉末刷在自己脸上，然后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镜头说：“如果有人讨厌E-Girl，那……这不应该啊，你看看，多可爱啊！”她的语气带一点儿卖萌的威胁。不过在视频的结尾，她还是解释说刚那只是玩笑话：“我其实不觉得自己是E-Girl，但我收到很多类似的评论，带有侮辱意味，所以我想着不如开个玩笑说说这件事儿，不过我确实已经不在意是不是被喊作E-Girl了。” Eve Fraser 18岁的Kayleigh来自田纳西州纳什维尔，这位E-Girl留着黄色的桃子波波头，她的看法是：“这种风格确实有一些对传统的反叛想法，我们穿自己想穿的衣服，而不是跟风学大众媒体的风格。”她戴着金属腰带、银色项链，穿着松糕鞋，这甚至有点儿BDSM的意味。“女孩儿有性暗示不是一件坏事儿，但大部分E-Girl不想有这种倾向。我试着让别人看到，女孩儿不仅仅是单纯无辜那么一个形象。” 不过这也不全是女孩儿的事儿，如果说E-Girl是酷女孩儿的代名词，那E-Boy就是2019年度甜心。2016年左右，E-Boy还被定义为“情绪男孩”，在大部分语境下该词汇都有一种恐同倾向。现在，在TikTok上，一群Gen-Z青年正在大力反对这种歧视观念，普及性别流动的含义，并进行自由性别表达。 来自纽约市的Jamison表示，“E风格与其说是一种审美，不如说是一种宣言”。19岁的Jamison在Instagram上拥有超过3.2万粉丝，TikTok上则超过2.1万，他是一位颇具典型的E-Boy——假发永远不重样，妆容离奇且颇具实验性，甚至不时带上假牙和面具出现。对于他来说，做E-Boy意味着不断推动边界。“这种风格鼓励大家更自由地进行表达，尤其是很多风格在传统观念看来都是男性，特别是直男应该避之不及的，而现在我们可以拿这些风格做实验。” Jamison 虽然不是所有E-Boy都是queer，但用女性元素做实验是他们的核心项目之一。洛杉矶的Luis Abad 17岁离家，自此开始了社交媒体的事业。他在YouTube有3.5万粉丝，在TikTok则超过12.6万，如果迅速翻一遍他的社交网络形象就不难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被他招入麾下。Luis Abad的风格深受Hip-hop风格启发，如Lil Uzi Vert和Lil Peep等都曾对他产生影响。“我从小就崇拜一些说唱歌手、摇滚歌星和艺术家，他们留着五颜六色的发型，穿着有自己特色的衣服，涂着彩色的指甲，”他对我说。“我曾经录过“如何做一名E-Boy”的视频，这虽然是个玩笑，但也认真展示了自己平时的穿衣打扮方法，效果十分不错，后来人们干脆直接给我贴上E-Boy的标签。”现在，他的视频已经吸引了超过20万的播放量。 随着E-Boy越来越受欢迎，Abad也目睹了TikTok的社交环境对性别流动更加友好，而年长一点的人还是对此抱有敌意。“我有一个跟我一般大的直男朋友，他喜欢涂指甲和化妆，但年长一点的人对他态度十分恶劣，他们完全不懂他在干什么。只因为他看起来女性化了一点儿，人们就对他以恶相待。” 但事实上，如果在YouTube搜索一下，会发现里面有大量的恶意视频，它们的标题类似“E-Boy到底哪儿有问题？”“E-Boy的崛起（呕）”。喜剧人Kurtis Conner还专门做了一期节目调侃他们，名为《E-Boy入侵》的节目收获了160万播放量，这位25岁的喜剧人尽其所能地嘲笑E-Boy：“他们的衣服破破烂烂、脑袋大大圆圆，还有那四边形的下巴——他们肯定使劲儿把牙缩在了一起好让下巴能他妈的长成这样儿。”虽然大部分人只是指责Conner本身也是个E-Boy，但问题在于，为什么都这么仇恨呢？ “通常是那些不敢表达自己的人最恨我们”，来自Florida的E-Boy Gavin表示。“我被很多人嘲笑过，他们甚至会说’E-Boy不该活着’或者’你们怎么不去死’，不过这没给我带来什么困扰，我知道我是谁，我也对此感觉很舒服。”和本文的其他E-Boy风格不同，Gavin对一切还比较淡定。 Gavin 是 E-Boy 中风格比较“冷静”的一位 E-Girl和E-Boy如今已经渗透到了TikTok的各个角落中，甚至一个叫做“E-Girl Factory”的挑战页面上了热榜，这种视频的大致故事为：一个年轻人被拖进房间、强迫上妆，直到变成完美的E-Girl或E-Boy。 和YouTube上的恶意视频不同，“E-Girl Factory”是一个带点儿自嘲和反讽意味的项目。归根结底，E-Boy和E-Girl也只是近期社交媒体上热议的话题之一罢了。他们反对主流的美颜术，追求一种不完美的真实，这让爱他们的人更甚，恨他们的人更恨。当Jamison开车回家的时候，他说，“我们是在尝试看事物的边界到底在哪里，我们做的事儿能不能和之前的都有所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做一个E-Boy真的特酷。”
